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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 如烟往事(1 / 2)

第十八章 如烟往事

趁着时间还不晚,我给杨逸文打了一个电话。

他似乎还在沉浸在案卷中不能自拔。听到我的声音,好几秒才回过神来。我告诉他,去英国的事已成定局,再过几天就启程。

他一连串地“嗯”。

“是不是打扰到你了?”我问他。

“不是,因为案子很快就要开庭,我在作最后的准备。”电话那端传来纸张翻页的“悉悉索索”声。

“什么时候?”

“再过四五天吧。”

“不知道我离开香港前赶不赶得上你出庭。”我数算着日子。

“如果你到下周末还没有离开,那么肯定赶得上。”他说得很有信心。

“是不是成竹在胸?”从他的声音里获得的信息。

“你就等着报纸和周刊爆新闻吧。”他自信满满。

“好。”心里有些好奇,他何以如此肯定他会赢?但又觉得此刻不便多问。

“对了,有关英国的一些地图和资料我已经预备在那里了,只等你有空过来拿。”说过的事情,他真的放在心上。

“谢谢。”我很是感激。

“举手之劳。”

“那么就这个周六上午吧。反正我也要出门添些东西,顺便到你这里。可合适?”

“好,就那么定了。这个周六上午见。”杨逸文于是将住址告知。

挂了电话,又把去英国所需的行李列出一张清单,以便到时候查漏补缺有的放矢地添购置办,然后才安心地上床入睡。

到了周六,先依循着清单将一些小件零碎物品买齐。接着就坐地铁直奔杨逸文住处。

站在门口,我按铃。

门内从远到近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。开门处,是满面春风的杨逸文。

他站在玄关殷勤招呼:

“早!一路上可顺利?这地方不难找吧?”

“香港才多大?”我笑,扬扬手中的地图。

“杨伯伯不在家?”一边换鞋一边问。

“今日是跑马日,他去马场观赛了。”

引我至客厅坐下后,他走开去给我倒饮料。

“你自己四处走走看看,随意点。”他的声音从厨房里飘出来。

我环视一下周围,这套公寓面积不大,和姑母家较近似。客厅的一边是一方小小的露台。另一边是过道,望过去,干干净净两间房。父子俩各居一室,合适又合理。

联想起lee那样豪华的家,更显得我们比较“老百姓”。海景豪宅固然让人艳羡欢喜和向往,但亦不必因为现时过的不过是凡庸之辈的生活而自怅自怨,古语早云:适当为贵。

蜗牛之壳,大小各异,唯合适才宜于生存。

客厅一侧砌着一个白色的装饰壁炉,顶部的平台上,错落地排列着很多的照片。我走过去看。

哈,这个一定是杨逸文小时候了。梳着小中分,穿深蓝色的小西装,那么丁点大,就已经很懂得对着镜头像模像样地摆出骄傲自信的样子,个头小,竭尽全力将腰身挺得很直,笑得很灿烂,露出宽宽的牙缝。

这个应该是杨迎叶吧,洁白的纱边公主裙将她衬托得像一只美丽的小天鹅。啊,这边还真的有她昂头踮脚跳芭蕾的相片呢。

这张大约是圣诞节拍的,兄妹俩戴着圣诞老人的帽子,坐在一架白色的德国sei1er钢琴前弹奏得正高兴。

感觉出,杨逸文生于殷实人家。

跳跃过一段空白的时光,照片里的人长大了。这张杨逸文看起来很严肃,和稚气未脱的容貌有些不协调。

想起自己念初中的时候,也就是这个年纪吧。那时最不能忍受被别人视为髫龄小童,自我觉得身心接近成人远大于流鼻涕的小孩。所以,拍照片时自然也故作几分老成,不仅不笑,还要在眼角带点忧国忧民的凝重神情。引用我妈的评价,那就是——便秘了好几日后很不畅快的表情。现在想来还是禁不住要笑。

咦,这张照片里的人是谁?

粗略一看,眉眼倒和杨逸文有几分相似,但细细看来,还是有些不同,和杨逸文今日一般年纪。难道是——

“在看照片?”杨逸文端了芒果西米露出来。

“是。你和迎叶小时候非常有意思。”我指指眼前这张照片,“这个人是谁?很像你。”

“那是生父。”他将托盘放到茶几上,走过来道。

“怪不得呢。”我恍然,又惊叹:“看起来很年轻啊。”

“那是他年轻时候拍的,我想应该就是我现在的年纪吧。”杨逸文微笑。

“那么他那时候是做什么的?”照片里的人,意气风发光华四射。

“这是他为庆贺自己的公司接到首批订单而拍的,也算是一个纪念吧。”杨逸文注视着照片,“他和家母两个人衔泥筑巢一点一滴建立了自己的公司,以经营樱孩业务为主。首批订单从选料到加工到送货,几乎都是他们两人挑梁。”

“白手起家,不简单。”我佩服。

“代价也大,有时候一整晚都要工作,校色,校对,拼版,制版,费心费神还费眼力,所以导致中年时患上青光眼。”杨逸文的声音带点悲哀。

“这样勤勤恳恳,我想他后来事业一定很辉煌吧。”上帝是公平的,既不会过于优待一个人,也不会过于刻薄一个人。有失必然有得,毋庸抱怨,也毋庸狂喜。

“嗯。”杨逸文点点头,“公司规模后来越变越大,直到股票上市成为一个拥有万名员工的大企业。”

万名员工?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。姑父开始做皮鞋生意,也是差不多的年纪。但做到今天,手下也不过是百余位员工。

“看来你生父母很懂得经营之道。”我赞叹。

“我倒希望他们一直维持小本生意。一家人够吃够住就好。”

我不明所以地望着他。

“福祸相生。这句话你总该知道——”

“祸兮福所倚,福兮祸所伏。”我背诵。这句名言念起来很有些绕口,所以,曾经花下一番时间刻意去记忆。

“生意越大,所承担的风险也就越大。”杨逸文感慨,“八七年香港遭遇大股灾,宣告停业破产的大小公司和企业不计其数。”

那么杨逸文生父母的公司是否幸免于难?我的心被吊在半空。产业如此庞大,受到冲击也定是在所难免。不知他们最终有没有化险为夷。

“你父母的公司——”我才说了半句,他便调转话题:“不说这些了,来,坐下喝糖水吧。”

“好。”正待离开,余光无意间扫到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。心中一诧,立时回返捕捉。在哪里?

杨逸文生父的照片后侧,竖着一个小小的红色相框。里面是一张年轻人的半身像。容貌清秀,官仔骨骨。

“这个是——”我努力地想。

“认不出来了吧?”杨逸文笑起来,“这个就是家父啊。”

杨德笙?又赶紧仔仔细细地端详半晌,确实是他。上了年纪,容颜多少有些走样。唯一不会变的就是那双眼睛。且慢,这双眼睛——

“他年轻时候可是很多女子心仪的对象呢。他的眼神是不是很有杀伤力?”杨逸文逗趣道。

“真的。”我把目光从那双眼睛上抽离。不敢再多看。仿佛再多停留一秒,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就会自己活动了。

那双眼睛虽然不大,却像一个有着巨大引力场的黑洞,让人无法自控地纵身扑入,然后堕坠到底。单单一双眼睛,有时候也是一件危险的武器。

“杨伯伯拍这张相片时多少年纪?”我在茶几边坐下来,一边喝芒果西米露一边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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