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伊邪那美命，在下告辞。”
白木俊微微躬身。
在伊邪那美呆滞的目光下，他转身，踏入裂缝之中。
......
台东区，雷鸣寺。
晚夜如墨，晚风如刀。
在经过严密的审查，确认了阴气已经彻底消散之后，各方人员，相继从雷鸣寺之中撤回。
只在附近留下了一些应急人员，以备不时之需。
凄冷的月光下，一身棕色僧衣的老方丈一只脚踩在开裂成几截的青石砖上，缓缓抬起头。
望着面前再度化为废墟的佛堂，静默无言。
不过，倒不是因为伤心。
毕竟在一个月之中，像这种程度的毁坏，雷鸣寺经历了三次。
已经有些麻木了。
其速度之快，甚至都让老方丈心里产生了一种错觉。
不如，不修了吧？
反正，马上就会塌的......
不过老方丈也只是想一想而已。
因为这一次，白木俊提前联系了灵异六课。
今天造成的损失，将会由警视厅全额承担。
公款修庙，岂有不修的道理？
啪嗒......
就在老方丈正在思索山门该用什么材质时，他身后，忽然传来一阵静静的脚步声。
老方丈微微一怔。
但仍旧挺着身板，望着佛堂作沉思状，没有转头去看究竟是谁。
不过，也没有必要。
因为他有天眼通，即便背着身也看得见。
脚步声停在老方丈身后不远处。
千代婆婆的声音，随即顺着冷风传来。
声音中，隐隐带着些指责的语气。
似乎对老方丈，有着很大的不满。
“心直方丈，好久不见了。”
“千代神主。”老方丈微微一叹，却并未多言。
千代婆婆一愣。
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苦涩。
她望着着身前化为废墟的雷鸣寺，心中忽然有些明白缘由。
寺庙遭受这种灾难，对方心里势必肯定很不好受。
这也难怪
如果是神田神社变成这样，她心里也会非常痛苦的。
想到这，千代婆婆脸色放缓了几分。
她随即走到老方丈身边，并排注视着身前的废墟。
过了许久，才再度开口道。
只不过了这次，语调柔和了几分。
她平静道。
“上一次相见，还是十年之前了。”
“是啊，转眼就是十年过去了。”被这句话勾起了回忆，老方丈也有些感慨，“那时的场景，简直和现在一模一样。”
“这或许，也是一种缘。”
没错。
老方丈上一次见到千代婆婆，正是在十年前，止戈之鬼摧毁雷鸣寺的时候。
当时的千代彩作为神田神社的神官，是最先赶来支援的那一批。
不过，当对方到达时，止戈之鬼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剩下的，只是遍地尸体、被焦腥味填满的雷鸣寺。
其中，既有前来参拜的信众，也有庙里的僧侣。
以及那个浑身是血，跪到在雷鸣寺中放声痛哭的方丈。
“缘？”千代婆婆轻声重复了一遍。
“那心直方丈心里，难道不对当年有所悔恨吗？”
“怎还容得下其它。”老方丈长叹一声，“缘起缘落，皆已成空，老衲都已经放下了。”
他忽然察觉到，在他身旁升起一股冰冷无比的气息。
怎么回事？
通过天眼通，老方丈顺着来源，锁定了千代婆婆那张阴沉到极致的脸庞。
他心中一惊，下意识问道。
“千代神主，你怎么了？”
“你还敢问我怎么了？”千代婆婆咬牙切齿的质问道，“羽川石，难道你当年的话都是谎言吗？”
“什么话？”老方丈微微一愣。
“什么话？当年你救我的时候明明说过，你在佛前发下过宏愿，无法成家......”千代婆婆隐隐有些愤怒。
“唯有等你除满一千只鬼物之后，才能娶我为妻！”
“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，你还没有攒够吗？”
“还是说，仅仅只是当时拿来搪塞我的借口而已？”
老方丈沉默了。
无言以对。
千代婆婆冷漠的望了他一眼。
随即狩衣甩动，转身离去。
当她离开青石道时，老方丈缓缓出言道。
“三十六只。”
听到这话，千代婆婆离去的身影忽然一顿。
她回过身来，诧异的盯着老方丈。
老方丈缓缓转过身来，望着月光下依稀可见当年风采的千代婆婆，声音低沉。
“千代神主，当年说的话，老衲当然没有忘。”
“但是到现在为止，算上今天超度的鬼物，还差最后三十六只。”
他说......什么？
他，还没有忘？
千代婆婆怔怔的望着月光下，老方丈的背影。
随即抬起手，用右手捂住嘴巴。
用力的睁闭了几下眼睛，将眼中的泪滴抹去。
但语调，依旧有些哽咽。
“那你为何——”
“老衲本想去超度完这些鬼物，就去找你。”老方丈平静道。
“但是最近东京都的鬼物，不知道什么原因，全都消失不见了。”
“老衲转了两个星期，也没能碰上一个。”
说到这里，老方丈不禁也有些郁闷。
寺庙接连被毁，也就算了。
没想到，连鬼物都在针对他？
“你......为何不早说呢？”千代婆婆擦了擦眼泪，快步走回老方丈身边，责怪道。
“因为现在也并不晚，一切自有定数。”注视着千代婆婆，老方丈平静的微笑道。
“幸好这么多年，老衲也坚持下来了。”
“是啊，幸好......幸好......”千代婆婆尽管眼中还有泪水，但也露出了笑容。
老方丈静静等了一会，等千代婆婆心情平复之后，才继续说道。
“其实，如果没有心美和夜夜的话，老衲或许也早就放弃了。”
“在那样的灾难中还活下来的孩子，一定是佛在提醒老衲，还有要去做的事情。”
“是啊，无论是岚和夜夜，都很好的成长了。”千代婆婆感慨道。
两人相视一笑。
即便两人已经十年未见。
但羽川岚和羽川夜夜，就像是维系两人之间的纽带。
只要看到她们，就会想到对方的音容相貌。
“那，我也该回神社了。”待了没多久，千代婆婆随即开口，告辞道。
“临走之前，我还有一件事，想要拜托心直方丈。”
“千代神主请讲。”老方丈微微颔首道。
千代婆婆望着老方丈那已经透露着岁月积淀的脸庞，请求道。
“我想请心直方丈，替我念一段静心咒。”
老方丈一愣，随即追问道。
“千代神主，你莫非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？”
“是的。”千代婆婆惆怅的叹了口气。
“或许是我过于敏感，每天夜里，我好像都能察觉到一股无形视线，在偷偷盯着我看。”
“甚至就在刚才，我也有所感觉，那道视线又出现了。”
“可能，是与鬼物交战，乱了我的思绪。”
“心直方丈，你能不能......”
千代婆婆忽然一怔。
她疑惑的开口问道。
“心直方丈，你的脸色怎么有些难看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