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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一 有少年(1 / 1)

朝玄国,连峰山后,于万千载人流汇成一镇,小镇无名,只因过客多歇过一夜,再日头初升,人群奔走,乡下人只道过往的客搁这等那日头出来,自给自足的起了个名——等日头镇。

镇坐落朝玄边角,山路崎岖,天王老子也管不着,多的是江湖客,浪子,落魄书生,遍地的自恃怀才不遇。这地界,狗屎来了也自认有几分才气,久了民风也凄冷。

人与人之间,比不过狗与狗,畜生或有同吃一钵,人却见不得别人残碗中多几分残渣。

江游便是这凄凉镇上的凄凉人,少年力弱,大字不识,更无甚么天生神力,自然也没那么多好心人想救济。

而他正如往日一般跟着众乞儿沿着破街乞饭。他在最前头,哭的最狠,也最不要命,所以要的饭平日里也不少,手头要是够吃的话,他总有些侠义心肠帮帮别人。

有些岁数稍大的人想是不想作孽,带着些许提点般偶尔小声告诫两句,“有些吃食还是掩起来罢。”而江游只是默默地吞下块干馒头,就着口水看着一帮干瘦的人,小声喏喏的呢喃,“吃不饱,不就死了吗。”这般也就无人再劝。

江游就这般饥一顿饱一顿长到现在,不过江游警醒的紧,经常用沙子霍着路边的泥水把脸盖上,他长得天生女相,眉眼柔的不行,看着就好欺负。

犹记得少时,桥边的茶馆说书先生算得上好心,跟他说过,“若是不想受苦,就莫要这张脸了。”果不其然,人多便分不清是不是人,少年差点让人虏了去。

好不容易逃了出去,小不大点看样是足足三四天没吃饭,说书这位先生还给了他两张火烧,这份恩情江游想大抵是可以记一辈子的。江游于是总跟在他后头说,“先生若是有事,必已死相帮。”

可每次便看见那说书的慢悠悠转过来端详了半天,后头只说了一句,“你成了行道人再说吧。”

时隔多年,天天随着行乞的人走到桥边,江游抬头看看日头,心里头想到时候了。

果不其然说书先生的声传了出来,“只听得那行道人大喝,‘尔等牲畜,吾辈乃是正义之师,居然用此等黄白之物折煞于我!’说罢举起手中长剑向前厮杀而去,竟是舍命也要留那几厮的人头而去!刀剑无眼,就见双方……”

江游听的入神,这便是行道人……

他又抬头去看,一头枯草般的发随风晃晃,江游打了个寒颤。不禁自问,真有人可以一身武力开山碎石,揽日月星辰?少年不由满眼憧憬……有那能耐,是不是就能吃饱穿暖……

“游哥,你要不要去三日后的测属?”少年心思被身后雄浑的声音打断。身后是个身量粗壮的高大少年,虽比不得上练家子,可在这群乞儿中,叫得是鹤立鸡群,身板少说也能顶上两个半的江游。

“等你成了行道人再说吧。”

先生的话好像一柄铁锤般砸在耳边,江游突然一笑,双眼闪着神采,转头应道,“我与小虎同去!”少年此时心里埋了不大的志向,想吃饱……所以,要成为行道人。

江虎站至少年身侧,他知江游的侠怀,可他却不是,他只晓得若不是游哥给他的饭,他便死在巷子口了,于是他给自个儿加了姓,他以后就要姓江,他当老子了,他儿子也得姓江。

江游想当大侠,他便是剑,江游若想继续讨饭,他就是碗,江游若想抢女人,江虎想了想,他大抵是把人弄死了也得给人带回来。

江虎低头看了看跟菜苗似的少年,又想到那张泥沙下的脸,不由得去想:游哥这以后标准可得高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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